范和橋｜野山筍

閑著沒事，朋友陪著我到甑山寺去游玩。寺院座落在甑山，離當涂城區不遠，出東門東行約8公里向北拐2公里左右就到了。

二十年前我曾到甑山寺游過一次，該寺院主持出家前是當涂農具廠職工，江心洲人，八十年代中期離廠出走，家人也不知其去向，數年后返回當涂時已是剃發披裟的和尚了。他來到甑山開始重建已倒閉六十余年的甑山寺。據傳甑山早在三國末期就曾有寺院，在抗日戰爭時期毀于戰亂，僅剩一片廢墟，他來之后也不知有什么魔法，僅僅十余年時間就在原廢墟址上建起了具有一定規模的寺廟，寺內還建了一排十余間的平房供香客住宿和飲食。

今天我們的到來，寺廟為我們準備了午餐，二盤豆制品做的素品，一盤茄子，還有一盤是野山筍炒雪菜。雖然都是素菜，但入口后天然農家菜的品味鮮美及寺院里獨特的烹飪，確實是我平時在家吃不到的，特別是那盤野山筍炒雪菜，拌著飯讓飯都顯得格外香。

午后略作休息就往回去?；刈叩穆凡粚?，順著一個連一個的小山包邊慢行，小山包翠綠蔥蔥，路邊的山坡長滿了密密匝匝的野山竹，它們個頭不高，粗的也不過我大拇指般，細密互連，組成了路邊的一道綠墻。在它們根部的夾縫中探頭著一根根小手指粗、尺把高的一棵棵朝天而立的棕褐色野山筍，它們頭頂一點綠尖，掙扎著向上…。

小路盡頭是一個小村莊，雖然是下午，但在路與村莊的交接處仍有幾個農村婦女和小孩在往小路和小路的出口處那條側村而過的省道張望著。他們的身邊放著幾個竹籃，看見我們過來，他們揮手招呼，大哥，買一些野山筍吧，剝好的，鮮嫩的呢！一個梳著馬尾辮的約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帶著一小男孩可能是姐弟兩人吧，她們的目光盯向了我們的車，我下車走過去看了看他們的籃子，籃子里放著用稻草扎好的一把把剝落干凈野竹筍。

小女孩喊著爺爺買一點吧，我蹲下來把籃里的野山筍數了一下，一共八捆，我說：我全部買了，隨即掏出一張伍拾元人民幣，把鈔票給小女孩，小女孩說：爺爺這筍五元一捆，共八捆，四十元，我沒錢找你。我說：算了，不要找了就這樣吧，小女孩說爺爺這是不行的，我爸爸說占人便宜就不是好孩子。小男孩一聲不響走到另一個賣野山筍的大嬸旁，輕輕地和大嬸說了幾句話，然后拿了兩梱野山筍來到我前面遞給我說：爺爺，五十元應該拾捆，給你兩捆補齊。小男孩的眼光清沏明亮，看他的手有一道道被拉紅的痕跡，可能是採野山筍剝野山筍而劃破的傷疤吧。小女孩拿出一個大塑料袋，把野山筍一把一把地放入袋中，扎好口袋交給我，口里說著，爺爺明年你再來吧，五月初是我們這里野山筍最多的時候，五一小長假學校放假，我們父母在城里打工，我和我弟弟就去採野山筍，晚上我們和奶奶一齊把筍剝好，然后在這里賣，掙點錢給我們自己買一些學習用品，隨后她嘆了一口氣說，如果能讓我弟弟聽見別人說話那該多好啊，我問道：你弟弟聽不見別人說話?小女孩說，弟弟四歲那年發高燒，病好后就聽不見別人說話了，說著小女孩眼圈紅了，她嘆了口氣經聲說道：也不知道今后能不能看好，但隨著醫學的發達，我相信我弟弟一定能聽見別人說話。緊接著她話頭一轉，爺爺，這野山筍可好吃呢，讓你們城里人品嘗野山筍的美味，用它炒咸菜、燒咸肉都很好，我媽說城里人喜歡天然無污染食品，這可是純天然的哦。小女孩說的是那么自然，沒有任何虛情和造作扭態。我拎著裝野山筍的袋子，揮揮手向他們告別，我們的車走遠了，透過車窗我看見這兩位小姐弟還在向我搖手，好像在喊著爺爺再見！